Tuesday, September 23, 2008

小鸡“咕咕”Story of a little chick


看到武生家最后一只小鸡的照片,就想起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鸡。看上去真是很象很象。

大概是我小学的某个暑假,成都突然来了很多河南的鸡贩子,挑着无数小鸡到处叫买。说是洋鸡种,来杭鸡,不但不孵蛋,还特能下蛋。(土鸡孵蛋期长,所以一年很多时间都不下蛋。)小孩们每天都围在这些鸡贩子周围,大有进了动物园一样的热情。不知不觉中,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起了小鸡。

我家人口简单,父亲那时还未平反,正被贬去改造劳动中。母亲也是受监督中的“资产阶级技术权威”,平时给病人挂号。重病人来了,不分白天黑夜,直接上手术台。自己累得不行了,就躺在手术室里一边给自己输液一边指挥抢救病人。所以家里的日常事,大半落在我身上。那时候我人虽然小,身上也有些操持油盐酱醋的零钱。於是也买了十几只小鸡。养鸡,当然就是我的事情。

成都的夏天闷热的很,常常一点风也没有。我每天把家里的硬木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,一尘不染,光亮的可以照人。进屋脱鞋,白天晚上都在地板上活动。晚上睡觉象小狗一样,往地上一滚,紧贴凉地板。一个地方睡热了,往旁边滚一滚,又是一块清凉。滚来滚去,一个晚上大概把就房间里所有的地方都睡遍了。

买回小鸡以后,我不愿把它们放在外面,全部洗个澡,和我同居一室。在地板上用书啊什么的隔出一块,算是它们的空间。但这些小不点们淘气的很,很快就会冲出障碍到处乱跑。结果是我一天都跟在它们后面拼命地清洁地板。不过,每次躺在地板上,看一个个的小绒球在自己眼前、身上叽叽喳喳的玩耍,觉得真是乖的不得了。

但不久后,就有些小鸡陆陆续续生病。据邻居们说,是染上鸡瘟了。因为母亲是医生,所以家里不缺各种药。赶快翻出些四环素、土酶素什么的,一天给小鸡灌水喂药,搞得比带小孩还麻烦,不过还是治好了大半的小鸡。可等一段时间,又会这样来一次。折腾来折腾去,到最后,十几只小鸡最后就剩下一只叫“咕咕”的小母鸡。

小鸡“咕咕”,我养了两年多。其实到后来,都说不上我养它。我上学,就在厨房里给它盖一个小窝。窝里一个小碗放些米和水。每天一大早,我起床开开卧室的门,它也从窝里出来,到我房里“咕咕咕”地走一圈,再自己下楼玩去了。那时候厨房的门总是给它留着。白天没人的时候, 如果饿了,它会自己回来吃点米再去玩。傍晚,它又自己上楼回家来。有的时候我们出门几天不回家,它也就自己这么早出晚归的逍遥自在。

宿舍区那么多看上去都一样楼房,每层楼,每户人家看上去也都差不多,但“咕咕”
却从来没走错过。“咕咕”长大以后,记不起什么时候就开始下蛋了。它每天自己回来把蛋生在小窝里,然后骄傲的“咕咕”几声,就又下楼去了。有一次我们回了老家一个月,托邻居给它添米加水拣蛋。回来邻居送来二十几个鸡蛋,对“咕咕”赞不决口,说它真是很乖巧得很,每天自己静悄悄地进进出出上上下下,除了每几天捡几个鸡蛋外,别的什么都不用人操心。

“咕咕”虽然不象小猫小狗一样腻人,但时间长了,你却知道它心里还是很清楚谁是谁的。每次一看见我放学回家,“咕咕”都会跟着跑回来,跟在我后面,到家里内内外外的转几圈才又去接着玩。每天傍晚,它自己回家,也是先到家里,围着我们“咕咕”转几圈才去它厨房里的“卧室”。记得我们回老家的那次,离开家里好久。我们再回家的时候,它跟在我身后老半天咕咕的转,也不出去玩。
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很长的时间,“咕咕”就是家里一员。那时我中午放学总是直接去母亲科室里吃午饭,但也不一定能见到母亲。常常是护士们帮我把饭打好留在那。有时候重病人太多,母亲几天都回不了家,整天就我一个人。这些时候,早晚有“咕咕”在身旁转悠,感觉真是很不一样。那时候没有养宠物的概念。但现在想起来,“咕咕”对那时的我,肯定比宠物还亲切重要。

后来母亲一次重病,外婆又从姑姑那里过来帮忙。那时候确实没什么好吃的,为母亲补身体,我上学回家以前,外婆就把“咕咕”给母亲炖了中药了。我回来知道后真是伤心的不得了。不仅一口汤肉没沾,有一个多星期,我都没上过家里的饭桌,每到吃饭的时候,我就难过的很,一个人端上碗坐在宿舍的楼道里发呆。以后很长的时间,我都不吃鸡,家里都不敢再提和“咕咕”有关的事情。

现在看到武生这张照片,真象看到当年的“咕咕”。来杭鸡个小,一直就这么点大。同时也想,经过这么多曲折,武生青衫对这幸存的小鸡可别太溺爱。不然话,以后还有更多的难受:)